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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袭南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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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的子孙们终于统治了中原大地。

这个天翻地覆的变化,竟然来自一对小小的——马镫。

马镫改变战争

公元前一千多年,亚欧大陆中部的草原民族已开始驯化马匹。但早期的马匹都只用来驾车,极少用来骑乘。这可能有驾驭方式的原因,也有马种驯化、发育的因素。青铜时代的战争中,马都是用来拖曳战车,而战车对地形适应性差,难以成为战场主力。

到铁器时代——中原的战国时,骑马技术开始普及。此时马镫尚未出现,骑手在起伏颠簸的马背上,只能靠双腿用力夹紧马胁、手抓缰绳保持稳定。这种情况下难以运用矛刺、刀劈等,因为运动幅度过大,或者冲顶到目标后的反作用力,都会使骑手摔下马背。

早期骑兵最主要的武器是弓箭。“骑射”是汉代人对匈奴人战术的总结。这种骑兵难以冲击盾牌如墙、矛戟如林的密集步兵方阵。战国秦汉时代的匈奴人,无数次冲入塞内抢掠,但无法攻占汉地城邑,就是因为无法对付训练有素的步兵。这种弓箭骑兵适合抢掠没有武装的平民,可以侦察敌情、袭击敌粮运车队,追杀溃散奔逃的步兵。中原内战中弓箭骑兵的最主要用途,则是对抗敌方骑兵,为己方步兵提供掩护。

这个时期的骑兵没有马镫,但有马鞍。最初的马鞍是马背上的一方垫子,用交缠到马腹下的皮带捆绑,可以使骑乘者舒适一些,秦始皇陵兵马俑,以及汉墓中出土的大量骑兵陶俑,都有马鞍无马镫。

但马上劈刺是骑兵的重要需求。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改良马鞍,增加它前后的高度,使骑手前后都有依靠。马鞍的弧度由此越来越大,称为“高桥马鞍”。由此,骑兵可以进行力度不是太大的刺杀。这样落马的危险虽被降低了,但依然存在。

高桥式马鞍带来了另一种不便,就是爬上马背变得很困难。高耸的鞍桥阻碍骑手抬腿跨过。由此,人们想到了在马鞍左侧悬吊一个铁环,上、下马时供左脚踩踏。革命性的发明由此肇端。骑手们发现骑在马背上时,左脚仍可放在上马环中,身体的稳定性大大增强了。另一只铁环顺理成章悬挂在了马鞍右侧,马镫由此产生,骑手从此可以“站”在马镫上,重心可以自由地在左右脚间转换,不用担心掉下马背。

这一改变草原民族,同时改变农耕民族命运的发明,发生在西晋末年。有了马镫,骑兵也有了更合适的兵器——马槊(音shu侔)。魏晋时称一丈八尺(合今四米左右)的长矛为槊,西晋以来,马槊几乎成为骑兵的固定装备。骑手站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冲向对手时,他只需握住马槊,在腋下夹紧,同时使槊锋对准对手。高速的冲击使长槊在瞬间贯穿对手身体,巨大的反冲力通过槊柄传递给骑手,沿着骑手的身躯和两腿落在马镫上,再由拴系马镫的皮带传导到马背上——对于高速奔驰的、沉重的战马而言,这点冲力没有什么影响。骑手要做的,是在马槊刺中对手时夹紧胳膊,防止沉重的冲击造成关节脱臼、马槊脱手。

有了马镫和马槊,骑兵终于可以正面冲击密集的步兵方阵。面对高速冲来的、人马合一的骑兵,步兵处在下风。不仅长矛,战马的踩踏冲击也足以致命。

更重要的是,传统时代的步兵大都社会地位低下,战斗积极性差,所以阵列必须密集、整齐,使基层军官能监督自己的每一名部下,统帅军令能逐级传达给每一级军官,最终变成全体士兵的统一行动。马镫骑兵出现后,一百名骑兵就可以冲击、穿越上千名步兵的军阵,甚至可以掉过头来一次次反复冲击突破。步阵被拦腰冲断后,指挥链断裂,军令无法有效传达,军官们失去了对士兵的监督控制,丧失斗志的步兵会在惊慌中抛下武器、四散逃命。这是受到骑兵冲击的步兵最常见的状况。

马镫还给骑兵带来一个便利:没有马镫时,人坐在马背上,臀部受力,在颠簸奔驰中很容易疲劳。有了马镫后,骑兵可以半“站”在马镫上,能更舒适和节省体力,更适合进行长途行军。骑兵的远程奔袭能力也因此大大增强。


这时的骑兵不仅有了马镫,还给战马披上了甲胄。

战国以来,步兵对抗骑兵最有效的武器是弓弩,骑兵在颠簸的马背上,射击准确性远远低于稳定站立在地上的步兵。当骑兵向步兵军阵冲击时,会遭到密集箭雨的射击。马匹体形远大于人,中箭的概率更高。

三国时代以来,为了冲击步阵,骑兵开始使用皮革镶铁制成的马甲,当时马的甲胄有专门名称:“具装”。披甲的骑兵和战马防护性大大增强。对无装甲的马匹,箭矢的有效杀伤距离在一百米左右。但对具装战马,这个距离降低到十米以内。这意味着具装骑兵冲向步阵时,前排步兵仅有射出一支箭的机会,随后便要面对槊锋和战马的踩踏。同样,冲入步兵军阵后,具装和铠甲也可以降低刀、枪短兵对人马的伤害。

马具装在东晋、南北朝时非常普及。这和当时的兵种特征相联系:北方政权骑兵是主力,而东晋南朝以步兵为主。具装骑兵最好的用途就是冲击步兵军阵。匈奴刘渊、刘聪,羯人石勒、石虎,鲜卑慕容儁、慕容垂,以及苻秦、姚秦,他们驱逐晋军创立帝业的根本,都是强大的具装骑兵部队。

如果双方主力都是骑兵,具装则没有优势。一副马具装重百斤以上,战马披上具装,再驮上披甲的骑士,行动能力大为降低,无法追上轻装的骑兵。一旦奔跑疲劳,就会遭到轻装骑兵的打击。所以到隋唐时,中原统一王朝以骑兵对抗突厥游牧族,具装骑兵就无用武之地了。但在火器出现以前,骑兵和步兵发生对抗时,具装战术都会恢复使用。

慕容超准备用来迎击刘裕的主力,就是鲜卑人的具装骑兵。桓玄篡晋时,慕容德准备南下攻入建康,当时南燕举国动员,共征集步兵三十七万,骑兵五万三千,辎重车一万七千辆。但南燕僻处山东,与北方草原的马产地之间被北魏隔开,马匹难以得到补充。六年以来,战马数量已经有所下降——但用来踩踏区区数万远道徒步而来的晋军,这已经绰绰有余了。

决战临朐

刘裕将舟舰和后勤辎重都留在下邳,率步兵循沂水北上进占琅琊,一路选择要地,分兵筑垒留守,保持交通线的畅通。占领琅琊后,晋军继续溯沂水而上,进至今沂水县,从这里开始进入山林地带。这条山路最关键的是大岘山天险,春秋战国时有齐国重镇穆陵关,当年齐国人修筑的长城还在山间蜿蜒起伏。

远处山林间,不时隐隐闪现鲜卑人的侦察骑兵。他们一直在监视晋军的行程。在山地行军期间,刘裕开始还担心鲜卑人一面据守大岘山、一面坚壁清野。待全军翻过大岘山后,仍未见到燕军主力,遥望山下,田中农人还在晾晒刚刚收获的小麦,刘裕不禁以手指天,喜形于色。

身边将领问他:尚未见到敌军,为什么如此开心?

刘裕回答:军队已经过了天险,回乡路远,士兵们都知道前途只有决死一战,此外绝对没有生还希望;小麦刚刚收割,军队粮食无忧,此战定然胜利!

刘裕选择的进军时机,也是为了能获得敌境刚刚收获的这一季麦子,解决军粮问题。

晋军逐渐将山地抛在身后,向临朐方向开去。

集结在临朐的燕军,是左仆射段晖指挥下的步、骑兵共五万人。获悉刘裕军队即将出山,慕容超不放心,又带着四万步、骑兵赶到临朐。他判断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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