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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 故人火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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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东投谯道福主力。但谯道福已不服从他指挥,谯纵绝望自缢,晋军进占成都。朱龄石命诛杀谯纵诸兄弟、堂兄弟,其余一概不问。


【图9:刘裕三路伐蜀示意图】

沿中水而上的臧熹却颇不顺利。他这一路疑兵的任务是占广汉(今绵阳市),截断谯纵北逃入秦的道路。但入蜀不久臧熹就病倒了,指挥权交给下属朱林。这路晋军攻克牛脾城,斩蜀军大将谯抚。当进至广汉城下时,臧熹病逝。朱林指挥晋军攻克广汉。此时谯道福率部自东赶来,试图解救成都,被朱林部击败。蜀军闻知成都已陷落,都溃散而逃。谯道福被俘斩首。蜀地至此全部平定。

司马休之

413年三月,刘裕从荆州返回后,过了一年零十个月的和平生活。这年他已五十一岁,第六个儿子也出生了。

刘裕得子很晚。青年新婚后,臧氏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。刘裕给这个女儿起名“兴弟”,即希望她能继续带来更多的弟弟。但臧氏此后不仅没生男孩,连女孩也未再生一个。

直到405年,刘裕攻灭桓玄,坐镇京口控制东晋朝政,这时他已经四十三岁。为了得子,他只好物色已生过儿子的健壮妇女。当时显贵为求子经常如此。被桓温扶植为皇帝的简文帝司马昱,当初也为无子所烦恼,后来找了一个已经生过儿子的寡妇和一个黑粗胖大的侍女,才各自为他生下一个儿子:司马道子和司马昌明。

此术对刘裕也颇为有效。次年,一位张氏为他生下了长子刘义符。再次年,孙氏、胡氏分别生下了刘义真、刘义隆。胡氏名道安,生义隆时已经四十岁,两年后因为不明原因触怒刘裕,被赐死。张氏和孙氏则根本没留下名字、乡里和年龄。她们可能都是因犯罪(或家人犯罪连坐)被充配入官的奴婢。刘裕妻子臧爱亲此时也得病身死。

刘裕发迹后,长女刘兴弟也已逐渐长大。刘裕将她嫁给了老同僚徐羡之的侄子徐逵之。徐羡之也是京口人,当年和刘裕在刘牢之部下共事。京口起事后,他曾在刘裕军府任职,但更多时间是在司马德文府中,为刘裕监视其举动。后来,徐羡之的儿子和刘裕其他女儿长大,两家又有结亲。

当初征灭南燕时,刘裕本打算继续西征、攻灭后秦,因卢循兵起不得已作罢。此后刘道规病死,再没有得力之人为他主持荆州西线,伐秦之举一直在推迟。因为后秦地处西北,与荆州密迩接境(包括荆州都督下的雍州襄阳、梁州汉中)。如果荆州刺史没有可靠的得力人选,刘裕不敢贸然西征。

此时刘裕开始多了一批新的潜在敌人:皇室的司马氏宗室成员。晋安帝虽是弱智,但司马氏宗室人数颇多,他们将刘裕看作司马氏天下的威胁,希望寻机除之。担任荆州刺史的司马休之,这时被当作兴复司马氏的关键人物。

司马休之性格柔弱,没有野心对抗刘裕。但他年轻的侄子、在京师的谯王司马文思性格凶暴,广泛招纳游侠武人,经常出猎习武,侵扰百姓甚至擅自杀人。数次被弹劾之后,他试图暗杀刘裕。刘裕遂将其逮捕。

414年四月,刘裕命将文思送到荆州,让司马休之处死他。但司马休之拒绝执行,只上表向朝廷道歉谢罪,仍让司马文思在自己部下任职。

这年底,一名逃亡后秦的宗室司马国璠,在秦晋边境召集数百人,渡过淮河,乘夜潜入广陵城起兵,一直攻入太守府中。此时驻防广陵的是刘裕旧部檀祗,他带部下出战,黑夜中被箭射伤不能行动,遂嘱咐部下:“敌人是想乘夜作乱,赶快敲五更鼓。敌人以为天就要亮,必然撤退。”晋军敲五鼓,司马国璠等果然撤退。

刘裕最终下决心除掉司马休之,消除司马宗室的威胁。415年正月,他逮捕处死了司马休之在建康的一个儿子和一个侄子,再度率兵西征荆州。

司马宗室人数众多,难以提防。正在任北青州刺史的刘敬宣,军府中有一司马道赐,他秘密结交了几名部属,趁一次报告事务之机,抽刀砍死了刘敬宣。青州文武闻讯,迅速扑灭了这次动乱,处死了司马道赐诸人。刘敬宣是刘裕多年的同僚、好友,他的死讯传到西征军中,刘裕为之放声大哭。

此次出征荆州,刘裕以女婿徐逵之为先锋,希望他在战斗中立功,以便担任荆州刺史。但战事颇不顺利,雍州刺史鲁宗之也和司马休之联兵对抗刘裕。

二月底,刘裕命徐逵之带蒯恩等为前锋,从江夏口(今武昌附近)北进襄阳,占领鲁宗之大本营。途中,他们与鲁宗之之子鲁轨的部队相遇,交战大败,徐逵之及沈渊子(沈林子之兄)都战死。

刘裕刚率水军行至江陵城下,徐逵之等的死讯传来。他在暴怒中命令全军登陆决战。此时司马文思、鲁轨已带四万士兵占领江岸。沿岸都是峭壁,无法攀登。刘裕自己穿戴好盔甲,要亲自上岸对敌。众将都拉住他劝解,刘裕的怒气更盛,主簿谢晦抱着他拼死不让下船。

此时胡藩正带一支船队巡游江中,刘裕命令他强行登岸。胡藩看岸边的峭壁和岸上的敌军,面有难色。刘裕命左右将胡藩擒到自己舰上来,准备斩首示众。看传令亲兵的船驶来,胡藩大喊:“我就要杀敌,暂时不能从命了!”他命船只靠近崖岸,两手持短刀插入岸壁,挖出仅能容大脚趾的坑洞,赤足攀缘而上,最终一跃登岸。部属随他之后也纷纷爬上,冲向司马休之军队。敌军不能抵挡,逐渐退却,刘裕部主力乘机登陆进攻,大败荆州兵,进占江陵。司马休之、鲁宗之等逃奔后秦。

凯旋的舰队再次返回京师。战死者没能归来,他们都被就地掩埋在战场。拥挤在岸上迎接的家属,很多人已成了孤儿寡妇。刘裕长女兴弟也是其一。她与徐逵之生有二子湛之、淳之,长子湛之此时年方六岁。

徐逵之战死后,刘裕派自己的内直督护(贴身侍卫长)、曾亲手杀死诸葛长民的丁旿殡殓埋葬。刘兴弟将丁旿叫到家中,向他询问丈夫战死、收尸殡殓的情况。丁旿本不善言辞,面对一身重孝的刘兴弟,他低头沉默,问一句才答一句。

刘兴弟最想知道的,也最令她心碎肠断。当时习惯,将士作战都以砍首级记功,战场上多数尸体都没有头颅,辨认尸体身份尚且困难,何谈找回头颅拼合尸身。这些血污惨痛的细节,丁旿也支吾难言。每当他说出一句,兴弟便掩面叹息一声:“丁督护!”

她的身份是相国之女,这使她不能像民妇那样用哭天抢地、捶胸顿足来发泄哀痛。这一声叹息便是她所有的绝望哀悼与伤怀。一首《丁督护歌》从此传唱江南。它因兴弟凄婉欲绝的哀叹而得名,歌唱的是建康、京口的女子们目送夫婿出征时的期待、哀伤与无奈。

刘裕因此颇为苦闷。他知道女儿听到《丁督护歌》时的揪心,也担心这支辛酸的歌曲有损士气。荆州终于平定,下面就是解决姚秦、光复中原。他的丁督护们还要继续征战流血,命断沙场。刘裕命人用此歌曲牌,重新填写鼓舞士气的歌辞。从此,《丁督护歌》便兼有了两种不同的情绪:

督护北征去,前锋无不平。

朱门垂高盖,永世扬功名。

洛阳数千里,孟津流无极。

辛苦戎马间,别易会难得。

督护北征去,相送落星墟。

帆樯如芒柽,督护今何渠?

督护初征时,侬亦恶闻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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